三十六 下山
立春后，虞慈总算又得了崔老夫人的许可，可以去寺院了。
只是巧月也看出来了，幽幽道：“小姐往日去寺里，多是为了给老爷夫人祈福，如今恐怕更多的是为了那小子。”
虞慈抿唇一笑，她这两月待在国公府的郁气似乎被山间清新的空气稀释，总算又有了活过来的感受。
“爹娘若是在世，肯定也会疼惜阿昀的。在寺里，就仿佛和爹娘也在一起，我怎能不高兴呢……”
正说着，只见寺院门口站着一高挑少年，微微仰着头张望着，看到虞慈时，眼里顿时绽放出光彩来。
不是阿昀还能是谁？
只不过短短两三月不见，少年人就像雨后春笋般个子直直往上窜，肩膀也更宽了。
“看来这小子这段时间过得挺滋润，哪像小姐这般天天挂念着思虑过重，还消瘦了，哼。”
巧月正抱怨着，李tຊ昀已经快步走到虞慈面前了。
虽然还未满十三岁，但过去半年的训练加饮食令他飞快地成长，如今也只比虞慈矮了半个头。
他没管巧月怎么说，只是亲切地握住虞慈的手，满目依恋，“慈姐姐，我好想你……”
拖长的尾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。
巧月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又要开始了，而自家小姐偏偏就吃这一套，就算心里千般不喜这小子，可看着小姐的笑容，终究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去了。
临近午时，巧月去准备斋饭，李昀忽然靠近还在誊写经书的虞慈，亮晶晶地眼睛望着她。
“怎么了，阿昀？”虞慈含笑放下笔，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顶。
李昀道：“下月十五便是慈姐姐的生辰。”
虞慈一愣，随即眼里也绽开点点笑意，“是呀，阿昀可是要送我礼物？”
“嗯！”李昀重重点头，“我想给慈姐姐送一件特别的礼物，但是那礼物带不进寺院里。”
虞慈好奇，“是什么？”
李昀摇摇头，“等到那日慈姐姐就知道了，但是那日我得带慈姐姐出去。”
“去何处？”
“往后山下去不远处的草场里。”
虞慈微微蹙眉，她自然是高兴阿昀想给自己庆生辰，可是若是被国公府的家仆知道了告去崔老夫人那儿，道自己没在寺院祈福反倒跑出去玩，恐怕今后就没机会来寺院了。
况且巧月也必然不答应。
看见她的犹豫，李昀只稍稍思忖便知晓她的担心，于是立马道：“慈姐姐不用担心别的，那日你就同往常一样，正常誊写经书，待到午后我们在悄悄下山，我知晓一条近路，不过一刻钟便能到草场。”
“可是巧月那儿……”
听见虞慈提及这个名字，李昀眼中闪过一丝阴郁，但很快就掩去挂上纯然无害的笑，“巧月若是知道我是为你庆祝生辰，肯定也是高兴的，她和慈姐姐关系如此亲密，肯定也为姐姐准备了礼物，那日我们三人一同去，给姐姐过个特别的生日好不好？”
李昀虽然嘴上这么说，但是心里却早已想好了那日支开巧月的法子。
只是他面上依旧一副爱屋及乌，接纳巧月的模样。
他握住虞慈的手放在自己胸前，水洗般的黑瞳里满是期待，这如何让虞慈拒绝？最终自然是答应了他。
时间很快来到了三月十五这日。
因虞慈事先与巧月说了这事，两人此刻如平素一般神情淡然，没让其他国公府的家仆发现异常。
巧月最开始的确不放心自家小姐和那个小子跑出去，可又的确如他所说，想让自家小姐在生辰这日能开开心心地过，是以终究还是应下了。
临近午后，巧月表示要借厨房给虞慈做一碗长寿面，李昀立刻表示要去帮忙。
他平日里与巧月不对付，今日却格外乖顺殷勤，巧月虽有些新奇，但也没到怀疑他的地步。
于是今日三人同桌吃了面，饭后巧月收拾好碗筷，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困倦。
她时常午后犯困，是以没有察觉是刚才吃的面不对劲，只是打打哈欠，匍在外间的榻上准备小憩片刻。
可这一睡就睡死过去了，无论虞慈怎么呼唤她也不醒。
若不是她的呼吸平稳，面色红润，虞慈甚至都要担心她是不是病倒了。
“慈姐姐，我们走吧，再晚就不好了。”李昀拉着虞慈的手，语气中透露出适当的关切，“巧月她肯定是太累了，让她睡吧，就我们俩去好不好？”
虞慈有些犹豫，可是她本就答应过阿昀，心里也不愿意见阿昀失落的模样，便点点头同意了。
李昀面露喜色，拉着虞慈往寺院后门小跑去。
途中经过虞慈第一次见到李昀的那个院子，听见飘渺的诵经声从中传出。
虞慈脚步一顿，心中忽然好奇起阿昀的身份。但看着身边欢喜期待的少年，还是暂且压下了疑问，只跟着他走。
到后门时，忽然见到几个侍卫打扮的人，他们看见李昀的一瞬，正欲拱手说话时，只见少年眸色沉冷，示意他们不要有动作。
虞慈心下疑惑寺院中怎么会出现一群侍卫打扮的人，同时还担心是否会被拦住，可阿昀拉着她就这么明晃晃地走了出去，几名气势汹汹的侍卫就好像没有看见他们一般。
“他们是作何在此？原先我竟都没发现寺院里有侍卫呢。”
“我也不知晓，许是担心小偷什么的吧。”李昀扯开话题，“慈姐姐不要松开我的手，我们往这边走……”
山林小路间，少年人拉着女郎如两只出笼的小鸟，扑腾着稚嫩的翅膀朝山外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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